日本很早就注意通過打文化牌,對外推銷、灌輸自己的國家政策和價值觀。在軍國主義時代,其文化產品是和侵略大軍一起進入亞太各國的,甚至刺刀未及,“文化”已到,成為所謂“大東亞共榮圈”的先鋒隊,著名的李香蘭現象,和《春江遺恨》等一大批影片,正是這種文化攻略的典范。
二戰的失敗使這種文化攻略無疾而終,但作為戰后新興工業大國,日本不論從政治、經濟還是文化方面,都仍然、甚至更需要獲得世界各國的好感和認同,打文化牌成了唯一選擇。這次日本人把寶押在了動漫上。
這一靈感來自美國。和日本人當年扶植李香蘭的勞民傷財相比,一只小小的米老鼠,竟不動一刀一兵地把美國價值觀輕易傳播到世界各地,不但極大改善了美國人在當地的口碑,影響了各國的價值標準、審美情趣甚至生活習慣,而且在經濟上也賺得盆滿缽滿。在軍事上被美國人打得一敗涂地的日本,在文化領域里同樣口服心服,并立即發揮日本人模仿的特長,開始了他們自己對亞太和世界的動漫攻略。
戰后相當長階段,日本人以“世界工廠”的形象出現在世人面前,那一代日本人所想的,是讓世界接受、喜歡日本產品,那時的動漫攻略也就帶有強烈商業色彩,如著名的《鐵臂阿童木》,就幾乎是日立公司的廣告人,這個“十萬馬力、七大神力”的機器人所到之處,很快就會掀起日立產品的推銷狂潮;同時代另一著名卡通人物“桃太郎”,則是日本大米的代言人,桃太郎的飯團子和美國“大力水手”的菠菜一樣,在當年很多亞太青少年中成為力量的代名詞。
隨著國力增強,日本逐漸步入經濟援助+資本輸出的新階段,這一時代推向世界的卡通形象也隨之改變,其所代表的已不僅是一個商標,或一種特定的產品,而更多地是一種日本獨有的生活方式,和他們引為自豪的國家面貌和社會環境,《機器貓》、《寵物精靈》等,便是這一階段的代表作。
這些動漫作品形象生動,故事有趣,很快打動了各國觀眾,在此基礎上,日本動漫開始嘗試推銷更深層次的日本文化理念,即日本人的歷史觀、價值觀和審美情趣,新的動漫作品不斷涌現,《新撰組異聞錄》、《浪心劍士》、《灌籃高手》、《名偵探柯南》、《電車男》……一部又一部風格各異,色彩紛紜,但無一例外都需連載多年的動漫作品,日積月累、一點一滴地把從江戶時代直到秋葉原一族的日本文化,和這個島國的眾多側面、細節,在精巧包裝和粉飾后,不動聲色地展示在各國觀眾面前。
必須看到,動漫的主要受眾是青少年,日本動漫的大流行,成功地從少年開始,在各國培養起一個對日本人和日本文化有好感、感興趣的龐大社會階層。對于日本以外的孩子們而言,他們頭腦中日本的概念,多半只能是動漫所灌輸的概念,他們會為收集一套完整的“奧特曼”卡片而激動,會為柯南女朋友的選擇大動干戈,會把小豬叫做“才藏”、小狗叫做“忠吉”,會以為禪學、茶道甚至筷子都是日本所發明——因為動漫里就是這么說的。隨著科技的進步,原本僅限于漫畫和影視的動漫造型,逐步擴大到游戲、玩具、音樂等各領域,其影響力更與日俱增。
必須正視日本動漫攻略在文化輸出上的成功。不論貧窮的非洲,還是保守的中東,都涌現了一大批因喜歡日本動漫而喜歡日本和日本人的孩子,這種印象正隨著他們的成長而蔓延整個社會。在亞太許多曾遭日本侵略的國家、地區,一些青少年因卡通的影響,淡漠了先輩們對日本的慘痛回憶。前不久,日本外相曾公開宣稱,要通過外交部全力推廣日本動漫和其它流行文化,以改善日本在亞太各國的形象。
當然無需對此過慮,動漫說到底只是藝術產品,多數亞太年輕人一面對日本動漫愛不釋手,一面仍能清醒認識到日本侵略歷史。但通過動漫等輸出本國文化,改善國際形象的辦法卻值得它國深思,事實上,韓國已在積極仿效,并通過“流氓兔”等很快嘗到了甜頭。